青海塔尔寺之塔文化内涵


打开文本图片集

[摘要]佛塔源自印度,是佛教文化的重要载体之一。青海省是个多民族地区,佛教传入青海,融入各民族独特的文化因子,形成了独具特色的宗教文化,对当地佛塔的建筑格局产生了深远的影响。青海塔尔寺之塔是佛塔中的代表,既具有鲜明的藏传佛教特色,也吸纳了汉民族的文化因子,具有丰富的文化内涵。

[关键词]塔尔寺;塔;塔文化;藏传佛教

佛塔和寺院,是佛教文化最基本的两大载体。我国的佛塔,既有鲜明的佛教文化特色,也富有深厚的传统文化内涵和建筑审美艺术。

塔尔寺是中国西北地区藏传佛教的活动中心,在中国及东南亚享有盛名,历代中央政府都十分推崇塔尔寺的宗教地位。明朝对寺内上层宗教人物多次封授名号,清康熙皇帝赐有“净上津梁”匾额,乾隆皇帝赐于“梵宗寺”称号,并为大金瓦寺赐有“梵教法幢”匾额。三世达赖、四世达赖、五世达赖、七世达赖、十三世达赖、十四世达赖及六世班禅、九世班禅和十世班禅,都曾在塔尔寺进行过宗教活动。

塔尔寺是我国藏传佛教格鲁派(俗称黄教)六大寺院之一,也是青海最大的寺院。其中以八宝如意塔为典范的佛塔,是塔尔寺的标志性建筑,蕴含着丰富的文化内涵。

塔尔寺是先有塔,而后有寺,故名塔尔寺,又名塔儿寺,坐落在西宁市湟中县鲁沙尔镇西南的莲花山谷中,是一座因塔而著称的佛教寺院。其得名于大金瓦寺内的大银塔,藏语称为“衮本贤巴林”,意思是“十万狮子吼佛像的弥勒寺”。

塔尔寺是黄教创始人宗喀巴大师诞生的地方,其母因念子心切,在其出生地修起一座莲聚宝塔,并在上面修建一座屋以覆盖塔身。经过历朝历代的不断修葺扩建,规模逐渐壮大。尤其经明、清两代增修扩建,逐渐成为由众多经堂、佛塔、僧舍组成的规模宏大的建筑群。据文献记载,塔尔寺始建于明嘉靖三十九年(公元1560年),迄今已有400多年的历史,占地600余亩。塔尔寺的建筑依山而建,布局合理,错落有致,建筑物与自然环境融为一体。受宗教“三界”观的影响,塔寺建筑由低到高依次进行布局,在视觉上形成了次第而上的磅礴气势和宏伟的审美特质。

塔是塔尔寺的来源和建筑主体,其塔中不仅蕴含着藏传佛教的文化内涵,也融入河湟地区汉族的文化特色,是典型的多元化塔文化载体。

“塔”,梵文意为“冢”,其原型为印度坟冢。佛教之“塔”,本意为“佛塔”,或作“浮屠”,或作“浮图”,唐代诗人岑参《与高适薛据同登慈恩寺浮图》和杜甫《同诸公登慈恩寺塔》诗歌便可为证;亦作“塔婆”“兜婆”“偷婆”等。佛塔初为供奉佛骨(舍利子)等物,以木、砖等构造成的覆钵型建筑物,后世亦藏经于其中,俗称宝塔,是佛陀的象征,被赋予神圣的佛教文化内涵。故而,佛塔深受佛家弟子们的崇敬和膜拜。《金刚经》云:“须菩提,随说是经乃至四句偈等,当知此处一切世间天、人、阿修罗,皆应供养如佛塔庙。” 其意为:能够依据机缘向他人宣讲此经,哪怕仅仅讲解经中的四句偈,而讲读此经的地方,世间所有的天、人、阿修罗,都应该前来护持、恭敬供养,就如同对供养佛塔庙宇一样。甚至,但凡有佛经的地方即为有塔,“在在处处,若有此经。一切世间天、人、阿修罗所应供养,当知此处即为是塔,皆应恭敬作礼围绕,以诸华香而散其处。” 佛塔之神圣可见一斑。《法华经》亦曰:“若经卷所住处,皆应起七宝塔,极令高广严饰,不须复安舍利。所以者何?此中已有如来全身。此塔应以一切华香、璎珞、缯盖、幢幡、伎乐歌颂,供养恭敬,尊重赞叹。若有人得见此塔礼拜供养,当知是等皆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 这段经文说明:凡是《法华经》存在的地方,皆应该建起七宝塔,所建之塔极尽高大庄严的装饰,无需另放置舍利,因为塔内已经有了如来的法身。可见,藏经塔在佛教意义上与舍利塔等同。

北魏学者杨衒之的《洛阳伽蓝记》,是专门记载佛寺和佛塔的著作,其中有记载云:“至晋永嘉唯有寺四十二所。逮皇魏受图,光宅嵩洛,笃信弥繁,法教逾盛。王侯贵臣,弃象马如脱屣,庶士豪家,舍资财若遗迹。於是昭提栉比。宝塔骈罗,争写天上之姿,竞摸山中之影。金刹与灵台比高,广殿共阿房等壮。”由此可以想象当时中原地区佛塔修建的盛况。

后世却将佛塔与“支提”混同,而泛指于佛陀降世、成道、转法轮、般涅槃等处,以堆土、石、砖、木等筑成,作为供养礼拜之建筑物。“其实两者是有差别的,凡有佛陀舍利者,称为‘塔’;无佛陀舍利者,称为‘支提’。”

中国境内的佛塔都是佛教传入中国后与本土文化相结合的产物,是佛教文化的重要载体。据北魏著名的地理学家郦道元在《水经注》中记载,当时京都名城佛塔处处可见的盛况:“京邑帝里,佛法丰盛,神图妙塔,桀峙相望,法轮东转,兹为上矣。”佛塔结构多为五层七级,“宝塔五重,金刹高耸”。(《洛阳伽蓝记》)佛经对佛塔的层级本有界定,诚如《十二因缘经》云:“八人应起塔,一,如来,露盘八重以上,是佛塔。二,菩萨,露盘走重。三,圆觉,露盘六重。四,罗汉,露盘五重。五,那含,露盘四重。六,斯陀含,露盘三重。七,须陀含,露盘两重。八,轮王,露盘一重。”

然而,塔尔寺的佛塔与一般汉族地区的佛塔在建筑结构和层级设置上多有不同,其以独特的藏传佛教为核心,兼具汉文化的特色,八宝如意塔其以独特的建筑风格与文化内涵,在青藏地区的佛塔中,享誉甚高。

八宝塔位于寺院门口,是塔尔寺的象征,亦称八宝如意塔,是典型的藏传佛教中的佛塔代表。八宝如意塔为覆钵式塔,形如一个个倒置的钵,亦称喇嘛塔,是藏传佛教中风格独特的佛塔建筑形式,它与印度的窣堵坡很相近。因此,塔尔寺的佛塔保留印度佛塔的特色最浓厚,这种覆钵式塔多见于藏传佛教盛行的西藏、青海、甘肃、内蒙古等地区。

覆钵式八宝如意塔塔式与中原地区的楼阁塔、密檐塔、文峰塔有别。其主要特点是在厚实宽大的台基上有塔托,塔托之上建造一个巨大的圆形塔肚,塔肚之上造长长的塔顶。塔顶上装有层层圆轮,圆轮上再安有华盖和仰月宝珠。八座塔从东到西依次是莲聚塔、菩提塔、四谛塔、神变塔、降凡塔、息诤塔(和平塔)、胜利塔、涅槃塔,八座塔分别代表了藏语中的八邦、香曲、扎西果莽、乔赤、拉帕、彦敦、南嘉、娘堆曲丹,其意根据佛经记载,是为纪念佛祖释迦牟尼一生中的八大业绩而建。

藏式佛塔在发展过程中,一方面继承了印度佛塔的基本模式,同时,又借鉴了东南亚各佛教国家和汉传佛教地区佛塔的建筑风格,并融入本民族独特的文化特色建造而成。据《西藏考古》记载:“在几个世纪的进程中,佛教逐渐改变了其教条主义的教法,从小乘佛教发展为大乘佛教,进一步又发展到在西藏居统治地位的密乘。因而塔的形式也随之逐渐演变。然而塔的演变仅仅局限在某些已被接受的格式之内。这些格式保持着相对的稳定,工艺水平则视修造者的技巧而异。” 这段文字着意说明了藏式佛塔形成的复杂过程。

早期藏式佛塔基本沿袭了印度和尼泊尔的佛塔,即主要有窣堵波和支提两种类型:“窣堵波之外,尚有支提。最初二者的形制可能完全一样,所不同的不过埋有舍利的称窣堵波,无舍利的称支提。从支提的原意来说,有‘聚集’的意思,即积土石而成,或谓佛的福德积聚于此。” 可见,藏式佛塔经过了几个世纪的不断发展和演变,是艺人别具匠心的智慧结晶。其塔文化中既有印度佛教的精华,也吸纳了汉传佛塔的特点,更富有本民族文化的因子。在世界佛塔中,八宝塔风格独具。

拉毛杰博士在其论文中指出:“藏传佛塔种类很多。从塔的内涵教义来说,可分为意、身、语之三种塔。意之塔,代表最基本的精神实质以及佛陀所持有的空寂明净;身之塔,代表佛陀、菩提萨唾或喇嘛的化身;语之塔,则代表着佛陀的训教或经文。” 依据此意来分,八塔则属于意之塔。以佛教文化为核心的藏式塔尔寺之八塔蕴含着丰富教义和民族文化内涵,大致如下:

莲聚塔,亦称叠莲塔,藏语称八邦曲丹,是为纪念佛祖释迎牟尼诞生后行走七步,步步生出莲的故事而造;菩提塔,藏语为香曲曲丹,是为纪念释迦牟尼悟道成正觉,得道成佛而造;四谛塔,亦称“吉祥多门塔”或“转法轮塔”,藏语称扎西果莽曲丹,是为纪念佛祖初转法轮,宣讲四谛之要义而建;神变塔,藏语为乔赤曲丹,是为纪念佛祖降伏外道魔怪之功而建;神降塔,藏语称拉帕曲丹,是为纪念佛祖自天而降超度众生之功而建;和平塔,亦称“息诤塔”,藏语称彦敦曲丹,是为纪念释迦牟尼平息僧众争论之功而建;殊胜塔,藏语称为南嘉曲丹,是弟子和信徒们祝愿佛祖长寿而建;涅槃塔,藏语称娘堆曲丹,是为纪念佛祖向众生显示万物入于涅般的情形而建。

由此可见,八宝塔既代表了藏式佛塔的八种形式,也是意塔的典范,它清晰地展示出佛祖一生八个阶段的成就和精神意义以及佛法思想:灵异出生—智慧悟道—宣讲佛法—降除邪魔—超度众生—平息争议—弟子祈寿—示意涅槃。藏传佛教把佛祖的生命阶段和学法、讲法、示法的过程以八塔的形式来表示,其中不仅蕴含着丰富的佛法大意,也饱含着藏民族的佛教思想和生命观。

青海省是个多民族地区,其中藏族、土族、蒙古族以及部分汉族都是信奉藏传佛教的,藏式八塔不仅是塔尔寺之塔的典范,也是藏传佛教中塔文化的代表,八塔类型在青海藏区随处可见,其意义皆如此。拉萨布达拉宫的如来八塔,在形式和内涵上与塔尔寺的八塔同类。

除八塔之外,宗喀巴纪念塔殿也是塔尔寺的建筑主体之一,也称大金瓦殿。大金瓦殿位于全寺正中,藏语称为“赛尔顿庆莫”,即金瓦的意思。其建筑面积为450平方米。大金瓦殿初建于公元1560年,后于公元1711年,用黄金1300两、白银1万多两改屋顶为金顶,形成了三层重檐歇山式金顶,后来又在檐口上下装饰了镀金云头、滴水莲瓣。飞脊装有宝塔及一对“火焰掌”。四角设有金刚、套兽和铜铃。底层为硫璃砖墙壁,二层是边麻墙藏窗,突出金色梵文宝镜,正面柱廊用藏毯包裹,殿内还悬挂着乾隆皇帝御赐的金匾,匾额题字为“梵教法幢”。殿内13.3米高的大银塔,是宗喀巴大师诞生的地方,尊称为菩提大银塔。该塔建于公元1629年,大银塔塔底周长34米,以纯银作底座。塔身通体呈白色,塔刹饰以镏金铜伞,并镶嵌各种珠宝,呈金黄色,上承接日月饰形,是一座典型的藏传佛教覆钵式佛塔。塔上有一龛,内塑有宗喀巴像,塔前陈放各式酥油灯盏,银鼓号角,玉炉金幢。梁枋上布满了帷、幡、绣佛、围帐及布陈天花藻井,层层哈达,琳琅满目。大银塔建筑庄严高贵,雄伟壮观。

以菩提大银塔为中心,周围众塔林立,形成了塔尔寺独特的塔林景观,其布局诚如《塔尔寺文化》所记,呈如下格局:

大银塔右侧有至尊?阿旺官却丹贝尼玛的银制舍利塔、阿嘉?罗桑丹贝坚赞、阿嘉?益西克珠嘉措、阿嘉经师洛桑端珠等5人的灵塔;左侧依次供有章嘉?阿旺洛桑却丹的灵塔、拉科?喜饶群觉的银质灵塔、赛赤?洛桑丹白尼玛的灵塔、切西?阿旺丹巴的灵塔及银制菩提塔一座。大银塔前面的佛龛内有噶东赤巴?罗桑丹白尼玛、赛朵?阿旺丹贝坚参、当彩?益西格桑、嘎端赤巴?阿旺图旦丹贝尼玛等活佛的灵塔,其塔型有天降塔、菩提塔等。这些灵塔有用优质木料制作的,也有纯银和合金制造的。赛朵活佛府邸的佛堂内供有两座银质灵骨塔。

此外,诸活佛府邸佛堂内大多供奉着本活佛体系的灵塔,不胜一一枚举。密宗学院经堂内供有西纳和拉科等堪布的灵塔;大金瓦殿顶层楼上有噶当塔、尊胜佛塔;大经堂、小金瓦殿、拉让吉祥新宫佛殿等殿堂内供奉着规格大小不等的诸多佛塔。

总之,因塔而建寺、依寺而修塔的塔尔寺,佛塔络绎不穷,寺院、殿堂迤逦山间,形成了一道塔寺想结合的人文景观。塔尔寺建筑群汲取了藏、汉等民族传统的建筑工艺,以藏式为主,将鲜明的民族艺术与地方艺术相结合,是一处集汉藏艺术于一体的完美的古建筑群,其中蕴含的丰富佛塔文化,是挖掘不尽的宝藏,这些建筑古朴庄严,别具一格,深受各族人民的敬仰,扬声海内外。

赖永海主编:《佛教十三经?金刚经》,中华书局2013年版,第55页。

赖永海主编:《佛教十三经?金刚经》,中华书局2013年版,第71页。

赖永海主编:《佛教十三经?法华经》,中华书局2013年版,第265页。

赖永海主编:《佛教十三经?金刚经》,中华书局2013年版,第57页。

罗哲文:《中国古塔》,中国青年出版社1985年版,第15页。

[意]杜齐著、向红笳译:《西藏考古》,西藏人民出版社1987年版,第39页。

吴焯著:《佛教东传与中国佛教艺术》,浙江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第99页。

拉毛杰:《藏传佛塔文化研究》,中央民族大学博士论文,2007年,第20页。

杨贵明编:《塔尔寺文化》,青海人民出版社1997年版,第249页。

推荐访问:塔尔寺 青海 内涵 文化